臺北梁實秋故居外觀。圖片來源:人民日報
臺北是臺灣名人故居集中地,胡適、林語堂、張大千……且莫忘了梁實秋。這位將簞食瓢飲都寫得令人口舌生津的文學家,除了編著多種英漢辭典,更以一人之力翻譯了文學巨匠莎士比亞全集。那段苦行僧般的歲月后期,他就住在臺北;其中7年,住在云和街11號。去年10月底,這棟舊居整修后掛牌,是臺灣唯一一處完整保留的梁實秋故居。
七載光陰 幾瓣心香
1949年到臺不久,梁實秋便接受臺灣師范大學(簡稱“臺師大”)的任教邀請。1952年,梁實秋和夫人程季淑、小女兒梁文薔,搬入了臺師大為他提供的宿舍——云和街11號。
據(jù)說,梁家剛搬進這棟日式住宅時,碧綠院門十分耀眼,房屋方正簡潔,前庭后院,后院雖然形似刀把,犯了風水大忌,但梁實秋不信那一套。遺憾的是,好屋有瑕,每逢下雨,地板下常積水,房屋幾成“水牢”。7年后,梁實秋便舉家搬到安東街。云和街11號幾易主人,一度成為廢墟,直到2003年被當?shù)卣付闅v史建筑物,重新整修。
據(jù)房屋所有人臺師大介紹,故居以仿舊如舊的方式整修,保留了銅制排水孔、檜木墻磚等,復制了庭院的碎白石、小植栽,盡可能再現(xiàn)當年風貌。走入故居,雖然撲鼻而來的是新鮮檜木香,但其古樸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墻壁上掛著的黑白老照片,仍有時光倒流之感。房屋面積約270平方米,分3房1廳1日式門廊。進門是臺階、玄關,向左為應接間、客廳,向前是通往后院的走廊,向右是起居室、餐廳、廚房、浴室。
梁實秋一生辛勤著述,尤其獨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因此,故居特別規(guī)劃的五大主題區(qū),在“梁實秋生平”、“梁實秋故居介紹”、“梁實秋與臺灣師大”、“梁實秋與雅舍小品”外,專辟“梁實秋與莎士比亞”展區(qū)——原客廳內(nèi),擺放著全套莎士比亞書籍,那是主人留給后世永不褪色的心香。
樹猶如此 人何以堪
日式庭院布局緊湊,云和街11號是不錯的民宅,也讓人感嘆,文學大師筆耕不輟的書房如此狹小晦暗。幾間小室,數(shù)分鐘穿堂而過;回到庭前,抬頭仰望門前蒼郁的面包樹,才覺天地開闊、神清氣暢。
面包樹是無聲歲月的見證者。有人說,面包樹是梁夫人親手栽種,這恐怕是誤傳。面包樹超過80歲了,梁家搬進來時,應已亭亭如蓋。梁夫人親手栽種的應該是安東街的面包樹吧?墒,連梁文薔都記錯了,她在揭牌儀式上向支持保留面包樹的人道謝時說:“這株面包樹對我父親而言,不僅是一棵樹。它代表我母親生命的延續(xù)!
也是,是否梁夫人手植并不重要,面包樹已經(jīng)根植在梁實秋的文章、梁文薔的記憶里了。梁實秋撰文時多次提到它,說它“很大很大”,“樹遮蓋了大半個院子,葉如巨靈之掌,可當一把蒲扇用……”梁文薔也回憶,在云和街的日子里,家人常流連其下,父親尤喜和友人、學生,在樹下聊天敘舊,閱讀文學。
安東街的面包樹應該是云和街的延伸吧,情難割舍。梁文薔說,母親去世后,父親常向她提起面包樹,“我父親給我的信里說:你媽媽手植的面包樹,我真舍不得,我對著它發(fā)呆、心里酸酸的。”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著名詩人余光中在揭牌儀式上輕輕感嘆。當年的青青學子,現(xiàn)在已白發(fā)蒼蒼,余光中說,那時,他常與朋友到這里拜訪梁教授,如今,“抬頭看面包樹,似曾相識。樹還在,人不在。幸而,人不在,功業(yè)還在。他翻譯的著作、教育的學生都留下來!
追憶此情 何止惘然
梁文薔闊別50余年再訪故居,已是近80高齡的老人家了。撫摸著少女時期隔窗而望的窗欞,踱步到父親常年耕耘的書房,她激動又感傷。說起父親為譯巨著,幾乎日日無休,唯有兩天例外——家中貓咪生子,貓媽媽偏愛書房中的紙簍做窩,梁教授只得讓出書房給產(chǎn)婦——梁文薔滿臉都是幸福的笑意。
早已定居美國的梁文薔,也帶來不少珍貴文物贈送給臺師大。其中,不僅有文學家謝冰心1940年代自意大利寄給梁實秋的影印畫片,已發(fā)黃破碎、梁實秋親自保存的1949年初版《雅舍小品》,還有梁實秋于1949年從大陸赴臺的通行條,乃至一張臺灣警備司令部政治部致梁實秋的信函——說明他當時贊助發(fā)行《世界文學史》一書,因作者是大陸人,遭到查禁沒收。
歲月如流水一去不返,一些創(chuàng)痛還需要慢慢結(jié)痂。在揭牌儀式上,梁文薔特別提起在北京的大姐梁文茜。她說,20多年前,父親去世,大姐從北京趕到香港,要到臺灣奔喪。在香港停留數(shù)日,都沒能獲準入臺,成為大姐心中永遠的遺憾。這次故居揭牌,大姐雖已獲準入臺,“可是她來不了了,她年紀大了!
一片唏噓的現(xiàn)場,也有一位北京來客。梁實秋當年摯友聞一多的孫子聞黎明,剛巧在臺北參加學術交流,也趕來參加儀式。百年風雨故人情,在云和街11號,兩位后人相視而笑。這也是故居重張意外之喜吧。(本報記者 孫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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