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性被縫合,丑惡如密密麻麻的針眼裸露在外面,我們,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冰冷?
這是昨天一則新聞帶給人的感受,心情即便在炎炎夏日仍有九天落雪的寒意。這則新聞咋一看還以為是標題黨:《疑紅包少產(chǎn)婦肛門被縫》——太聳人聽聞了,這樣的事件就不應該發(fā)生在地球上。但是,看了新聞你不得不信,原來真有人因為少送紅包逢此慘遇,原來真有白衣天使會長出魔爪攫向患者。新聞讓人看了就能明白少送紅包和被縫肛門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一個“疑”字,只是因為當事人未親口承認罷了。
假如放在周星馳的《整蠱專家》里,這樣的事只是讓人哈哈一笑的惡作劇,但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就是一出令人無言的悲劇。事后那位縫人家肛門的助產(chǎn)士也后悔了,或者是后怕了。她要求病人家屬打她兩耳光了結(jié)此事,隨后又不顧病人喊痛強行解掉自己打上的線結(jié)。這樣的舉動是贖罪嗎?應該不是,因為即便如此,她仍然沒有對輾轉(zhuǎn)床榻的病人表示出充分的歉意以及該有的負疚感,她只是在捂上蓋子,以逃避可能的懲責。
是什么讓她如此冷血,罔顧職業(yè)的以及人類的基本道德準則?我們完全可以揣測其心態(tài):由于病人在她的再三暗示下仍然只給了個100元的紅包,如此不知好歹自然讓其心生憤懣無法自拔,這一刻,“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燒,滿腦子都是怎樣給病人點顏色的想法,天使于是舉起了屠刀——這也許是人心的一時沖動,但沖動未必是魔鬼,貪婪才是人心最大的惡魔。
不要把這看成是個例,個例也是建立在群體行為上的,群體行為的厚度決定個例的高度。送紅包未必有慣性,收紅包卻必然產(chǎn)生慣性。這種慣性體現(xiàn)在行為上,就是把病人按紅包的有無、厚薄分成三六九等。紅包送的多的是上等病人,當然笑臉相迎;不送紅包或少送紅包的自然是下九等,冷眼冷語是基本的待遇。在紅包泛濫的大環(huán)境中,這是必須要遵循的行為法則——假如你對沒送紅包的也笑臉相迎了,那豈不是對送了紅包的人的不公平?那人家還送你紅包干嘛?紅包當然是有價值的,但這種價值不是建立在服務水準或醫(yī)療質(zhì)量的提高上,而是人為的、生生的壓低不送紅包者的待遇來達到的。
那么,當遇上如新聞中這位患者家屬般,討要了半天還只拿出100元的“客戶”,縫肛門的行動也就在所難免了。同樣的,在其他領(lǐng)域,一個收紅包上癮者,必然要對不送紅包者或卡或刁難,因為他要對送紅包者負責,使他們覺得紅包送出去值回票價。
小小一個紅包,吞噬了良知和人性,讓道德的長堤垮塌污水漫野,也讓醫(yī)患之間,如隔千仞。只要有紅包存在,醫(yī)患關(guān)系和諧只是一句空話。
耐人尋味的還有院方的態(tài)度,事后院方語氣含糊,理由“豐富”——不管是出于維護醫(yī)院形象還是護犢之心,這不是為紅包作倀嗎?沒有嚴厲可行的懲治制度和清晰的行業(yè)共識,我們?nèi)メt(yī)院,要么只能乖乖奉上紅包,要么就看緊自己身體上的部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