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公路罰款,憤而服毒自殺的當事女車主劉溫麗,終于從死神身邊逃了回來。盡管她的抗爭,讓猛于虎的“公路三亂”得到再度關注和拷問,但她自己卻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因為她還要繼續(xù)在這條道上奔波,她擔心此次“鬧翻”,人得罪了一大片,她的大貨車以后還怎么跑下去。(12月4日《華商報》)
服毒女車主的余悸,也許并非臆想。在權力未能嚴格地關進籠子之前,不要高估它們的氣量。這起風波,以劇烈而極端的方式,表達了對公路執(zhí)法者“養(yǎng)魚執(zhí)法”亂象的反抗,但很顯然,這次反抗并不能倒逼出格的權力悉數(shù)回到法治的軌道。劉溫麗的遭遇,打破了永城車主和政府之間“相互給生路”的平衡,卻并未鏟除根深蒂固的、亂罰款的執(zhí)法生態(tài)。新的平衡和生態(tài)不建立,意味著劉溫麗等車主的命運,依然如故。
死或許并不是最可怕,持續(xù)生活在無邊的夢魘里,或者更容易讓人感到無力和心生恐懼。以死抗爭的沖動,能夠宣泄一時的委屈,卻并不能擺脫生計路上的罰款夢魘。劉溫麗的余悸,不過是持續(xù)了以死抗爭前的憂慮和恐懼。她終于擺脫了死神,卻沒有擺脫公路亂罰款的噩夢。
自戕式的抗爭,近些年并不鮮見。盡管我們不愿意看見,卻還是無可避免地發(fā)生了。而每次極端的抗爭背后,往往都伴隨著某些社會問題的極致凸顯,比如強拆、比如公路亂收費,如果不是將人逼到“沒有活路”,自戕的殘酷又何必悲愴上演?但令人遺憾的是,它并不能刺穿像鐵板一樣,冰冷而堅硬的現(xiàn)實。強拆的機器依然在粗暴推進,“公路三亂”依然猖獗……
如果權力因此關進了更加嚴密的制度牢籠,那么抗爭者則不必心生余悸。但劉溫麗的以死抗爭,撼動的只是與她直接發(fā)生沖突的權力承載者的飯碗,未必能撼動那缺乏制約、亂罰款亂收費的執(zhí)法權力。也許,往后在這條路上奔波,不必面對服藥自殺時面對的那幾張扭曲的臉孔,但她還是不得不面對各色臉孔背后那同樣扭曲的權力。扭曲的權力沒能得到糾偏,“公路三亂”還將繼續(xù)亂下去,劉溫麗們的噩夢還將持續(xù)。
面對鐵板般的制度痼疾和執(zhí)法生態(tài),劉溫麗們的抗爭是孤獨的。當她服下農(nóng)藥的那一刻,她的遭遇受到廣泛關注,但這種關注又能改變什么呢?若什么都沒有改變,那意味著這只是她一個人的悲愴,接下來的路,她還要繼續(xù)面對“攔路打劫”的執(zhí)法者。抗爭并未改變什么,順從和忍受,或?qū)⒊蔀楸疾ㄔ诠飞系摹案嵫颉眰兏哟_信的態(tài)度。
消除劉溫麗的余悸,不要讓這場以死抗爭的悲劇變得無謂。不能局限于當?shù)毓俜綄@次事件的調(diào)查,而是應該要從更廣泛的層面驅(qū)除奔波在謀生公路上車主和司機們的夢魘。以罰代管思維的清除,“養(yǎng)魚執(zhí)法”亂象的根治,唯有依靠回歸依法行政的軌道。光懲治那些權力承載者的無忌和魯莽,而沒有從根本上矯正扭曲的權力,死過的劉溫麗,恐怕前面的“路”仍不好走。(時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