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個記者拉近鏡頭,拍下這張照片(本報27日2版刊發(fā)),這個微胖的排水工是不會有人注意的。
8月26日上午,北京十里河橋下,這個穿著印有“北京排水”橘色工作服的年輕人像雕塑般佇立在雨中,積水沒過膝蓋,他卻一動不動,目視前方。畫面上,我們看不出他的身高,以及他到底在干什么。
圖片說明揭示了“水下的世界”:他的身旁,是一口排水井。他在雨中佇立3個多小時,就是守護這口井,“井”示路人。
他,就像一片汪洋中的路標、警示牌。雨中匆忙的行人來不及多看他一眼。沒人知道他久泡在雨水里的腿的感覺,他冷不冷?甚至,新聞里,我們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事實上,我們也說不清,這一天北京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人體指示牌”。新聞只是說,這一天,排水集團共緊急出動人員1570人。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6月23日的那場大雨,京城一個被雨水沖走了井蓋的窨井,吞噬了兩條生命。當時,相關(guān)部門飽受社會質(zhì)疑和批評!吨袊嗄陥蟆吩6月29日發(fā)表《大雨吞噬的生命至少該留下姓名》,文中批評,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這兩個青年,用生命為這個城市的良心買了昂貴的單?蓛蓚青年死亡6天后,沒有相關(guān)部門和人出來公開道歉,甚至沒有人表示“遺憾”。作者建議,反思應(yīng)從記住死者的名字開始,如果可能,應(yīng)該在那個吃人的井蓋處,刻上他們的名字,警示這座城市。
欣慰的是,8月26日的大雨中,北京積水多發(fā)區(qū)的每一個井蓋都有人檢查、守衛(wèi)。生命面前,這座城市顯示出可貴的自省、糾錯機能。這些守護行人生命的橘黃色的排水工,構(gòu)成了這座城市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事實上,守護排水井只是這座城市在大雨中的一個細節(jié)。
這一天,北京交管局全體交警及協(xié)管員提前到崗,冒雨上路維護交通;很多交警隨身帶著鐵鉤,清理排水溝鐵箅子上的樹葉。公交公司加車100輛,最大限度保證市民出行。地鐵公司還向未攜帶雨具的出站乘客發(fā)放一次性雨衣8700件。大雨中,很多部門干了從沒干過的事兒。
當這座城市的絕大部分人還在沉睡時,許多一線工作人員已經(jīng)為這個大雨的清晨做好了“打一場戰(zhàn)爭”的準備。
這個夏天的一場場大雨讓這個城市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美好。
就像上次我們呼吁這座城市應(yīng)該記住被大雨吞噬生命的青年的名字一樣,這一次,我們也應(yīng)該記住,這個泡在雨水中,感動了千千萬萬讀者的排水工的名字。
截至發(fā)稿前,我們還是沒能聯(lián)系上這張圖片上的排水工。當時在現(xiàn)場的領(lǐng)隊說,十里河橋下守護排水井安全的8個員工,都是臨時抽調(diào)過來的,彼此并不認識。4個小時后,積水退去,大家沒顧上吃午飯,就又匆忙趕赴別的地方排水。沒有人特別留意“這個井蓋旁的青年”長什么樣,穿的什么鞋。
也許,我們該呼吁越來越多的人尋找他,甚至溫暖地“人肉”他。因為尋找他,本身就是社會的一種姿態(tài),一種取向,一種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