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早晨,我棲居的濟南,飄春雪。極目皆白!锻馄诺呐旌䴙场沸,潔白地漲滿腦海,洇濕記憶。悼潘安邦,有物傷其類之嘆。
看壽限,張雨生31歲,陶金36歲,梅艷芳40歲,鄧麗君42歲,張國榮46歲,潘安邦52歲。這樣一比,潘安邦算“高壽”!叭说幕ǘ洹(呂熒語)為何總早凋?
一說話,就是三十多年前。能不老嗎?沒辦法。三十多年前,是潘安邦、鄧麗君的歌把我喚醒。喇叭褲,手提式錄音機,墨鏡,長頭發(fā),磁帶,伴著被父輩嗤之以鼻的“靡靡之音”,一路走來,我行我素。
青春如雪,逝在瞬間。如今,我們變了,變得滿臉灰塵而不覺。我們這些當年被父輩預言“垮掉的一代”,開始預言我們的兒女是“垮掉的一代”了。恰如墨西哥詩人何塞·埃米利奧·帕切科的短詩《老友重聚》所言:“我們已經完全變成/二十歲的時候我們與之抗爭的東西。”
潘安邦的歌聲不老,愁緒淡淡,在心靈深處:《聚散兩依依》、《鄉(xiāng)間的小路》、《跟著感覺走》、《思念總在分手后》……
人走了,歌還在,這才是優(yōu)秀歌手;人還在,歌卻不入腦不入心,這歌手不優(yōu)秀。派頭再大,也不是;吹得再玄乎,也不是;真正的歌者,戰(zhàn)勝時間,或者是活在時間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歌者。潘安邦的走紅,是時代使然,他唱的是時代之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問題,上代人無法替代下一代,什么時候替下一代包辦,下場都很難看,無論你是多么地出于好心。好心往往辦的是壞事。當年我們的父輩,就有頑固不化的,指著我們的鼻子說:頹廢!墮落!現(xiàn)在見了,尷尬一笑。
潮流擋不住。清代詩人趙翼,寫過這樣的詩:“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shù)百年!庇盅:“大凡才人必創(chuàng)前所未有而后可以傳也。”現(xiàn)在領風騷者,不是數(shù)百年,是數(shù)百天,數(shù)百時,甚至是數(shù)百秒了。
年輕人可能不喜歡潘安邦。這就對了,年輕人有他們的審美,潘安邦無法表達他們的情緒,他們要創(chuàng)自己的表達方式,要偏激,要否定,要出格,要蔑視。說白了,“50后”、“60后”們的血液流速跟“70后”、“80后”、“90后”們就是不一樣,節(jié)奏就是不一樣。
但,如果心平氣和,不妨礙老中青少們和平共處。
1989年央視春晚,潘安邦一襲素裝,風流倜儻,才藝盡顯。青春四射的他,誰想到會這么早就死?
蛇年春晚將播。哈文導演,能留一分鐘給潘安邦嗎?放《外婆的澎湖灣》一小節(jié)旋律?或《跟著感覺走》的一點點?我想,觀眾會感激你。有時候,不死的聲音,更易撫慰心靈。具體說來,潘安邦是“50后”、“60后”們的兒時玩伴,而“70后”、“80后”,“90后”,也懂。他們會用沉默向長輩致敬。而更老的觀眾,則會寬容。
讓潘安邦再亮一次相吧。把馮鞏們這些春晚“釘子戶”拔掉幾個吧,讓宋祖英們少唱幾句吧,讓主持人朱軍、董卿少嘮叨幾句吧。哈文,下決心吧。臺長如不愿意,你就說我說的,一個“60后”。
聽潘安邦,告別一個時代。緬懷逝者,安慰今者,啟迪來者。
潘安邦不死,與“澎湖灣”同在。
■ 觀星背景
潘安邦:臺灣歌手,以《外婆的澎湖灣》一曲成名,素有“臺灣民歌王”之稱。2月3日上午因癌癥引發(fā)腎衰竭,病逝于林口長庚醫(yī)院,享年5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