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賴聲川笑聲最少的一個戲,卻也不時滿堂歡樂;這或許是賴聲川生命意境最深遠的一個戲,卻又能讓每個人感受到自我。在如陀螺一樣轉(zhuǎn)動的夢里,八小時的百態(tài)人生濃縮得并不漫長,進入情境后,你寧愿這八小時的殘夢不醒。
喜怒哀樂的人們匆匆行走,擦肩而過,互不相識,一聲婉轉(zhuǎn)的長笛絆倒冷漠的步履。濃烈的儀式感就在充滿輪回禪道的意像中彌漫,走得太遠了也不愿回頭。想想最初的夢想,這時你就被活生生拽進一個夢中夢的夢里:你開始還無所謂,然后你抗拒,接著你理解,馬上你被感染,融入其中,成為夢的一員,你內(nèi)心的秘密忽然閃現(xiàn),并和你一起隆重上演。這就是話劇《如夢之夢》。
《如夢之夢》是賴聲川導(dǎo)演思考生命的夢境。劇院被“掏空”,營造出一個環(huán)形舞臺,圍繞在池中的觀眾也成為戲的一部分,那些孤獨和喜樂的喟嘆就在轉(zhuǎn)身看向另一個場景時乘虛而入。時間足足八小時,前所未有,這對演員體力和觀眾耐力都是考驗。賴聲川的解決方案是將夢做短,做戲中戲,讓人物概念化,故事碎片化,思考趣味化——每個角色由不同的演員扮演,那些不安的魂靈則在細水長流的故事里騷動著講述著。這可能是賴聲川笑聲最少的一個戲,卻也不時滿堂歡樂;這或許是賴聲川生命意境最深遠的一個戲,卻又能讓每個人感受到自我。在如陀螺一樣轉(zhuǎn)動的夢里,八小時的百態(tài)人生濃縮得并不漫長,進入情境后,你寧愿這八小時的殘夢不醒。
參與這樣的演出真是演員的幸運,尤其對那些動輒出場幾十上百萬的明星演員來說。這樣的難得,讓一級級云梯循跡而來。我最擔心的李宇春成了大驚喜,讓她參演的電影都浮云了吧,她的表演范兒十足,有模有樣。在電視劇中發(fā)揮一般的胡歌,在舞臺上燃燒起了強大的小宇宙,你有時會懷疑演電視劇的和站在舞臺上的他,分明是兩個人。扮演中年顧香蘭的許晴則驚艷了整個舞臺,那是張曼玉和林青霞的結(jié)合體嗎,還是民國時期的旗袍女子穿越時空站在了這里?湖中煙霧騰挪,她只裊裊走來,就帶走一片對身世的哀怨。末了,她脫掉衣服和鞋子,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年輕時的她款步迎來,念著浮生若夢,淚流不止。
影視化的處理也是亮點。多媒體運用得很多,都是在人物情緒打點的時候,影像化的具象意境更容易讓觀眾進入情境,這讓敘事上不斷的虛實結(jié)合沒有了牽絆,很自然,又很荒誕。這種荒誕多是以故事喻今的夸張化表達,卻恰好帶動了整個戲劇的節(jié)奏。人生苦短,怎樣過才無憾?賴聲川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人生百態(tài)制造夢境,告訴你想知道的,但不會告訴你真相。
可是這樣耗資1000萬元的大戲,如今由熱愛藝術(shù)的民間公司來玩命打造,除了敬佩,還應(yīng)對為何國家院團不對這樣真正民族化的藝術(shù)注資助力打個問號。那些明星營造、成本低廉的票房大戲有市場需要,這樣明星營造、成本巨大的品質(zhì)大戲,更該維護。然而個人的抱怨不重要了,像命中注定一般,如火的那個夏天你就要做這個戲,賴聲川有了表達就要做這個戲,投資人和制作人有了熱愛就要做這個戲,演員就要演這個戲,為了那醉人的夜晚,即便都滿身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