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劇之前,我且學下瓊瑤奶奶來掉一掉書袋。瓊瑤新劇之名《花非花霧非霧》源自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同名詩作。白居易這個人寫詩,講究的就是通俗易懂老嫗?zāi)芙,獨獨《花非花》一詩用句“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又曖昧又綺麗,卻讓人撓破了頭皮也看不懂老頭說的是神馬錘子。直到后世有學者附會唐宋召妓的慣例皆是夜半陪宿,黎明而去;分析個半天,又有頓悟般的附會,說原來《花非花》要說的不過就是一場酣暢的性高潮。用此結(jié)論對照瓊瑤新劇來看,倒是有意料之外的契合之處。
《花非花霧非霧》講的是華心孤兒院有四個小孤女義結(jié)金蘭,自命“華心四朵花”,這組苦情版女F4長大后各散東西,引發(fā)出兩條不同故事線來。F1林心如飾演的雪花遠赴法國,成長為德藝雙馨的著名歌唱家后卻神秘身亡;F2李晟飾演的火花為追查真相,不惜勾搭色誘雪花前男友的弟弟齊飛——有木有很眼熟?是的,本故事翻版自瓊瑤1976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雁兒在林梢》。另一邊,F(xiàn)3萬茜飾演的浪花與F4楊紫飾演的煙花留在上海相依為命,身為護士的浪花奉命照顧壞脾氣的富翁耿克毅,卻不慎與馬景濤附體的耿若塵看對了眼——是不是更眼熟了?請翻開瓊瑤1972年小說《心有千千結(jié)》,連男性角色的姓名都沒有更改半個字。
原本將30年前舊作翻出來冠上“《還珠》后15年來首部瓊瑤原創(chuàng)作品”的頭銜四處販賣并不算丟臉的事,影視圈嘛。但連人物設(shè)定、煽情手法、臺詞鋪陳都還是30年前老一套,就怨不得觀劇之后只能輕輕說一聲“花非花,是奇葩”。
按說我泱泱中華,幾億家庭主婦至少有一半是被瓊瑤淚水浸泡著長大的,誰不曾幻想著自己那瓊瑤筆下的凄美之花,吟兩句詩,流一點淚,楚楚道一句“請君憐惜”,就能哄下多金體貼的如意郎君。及至這些姑娘們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妾早已不能當蒲緯,要生存只能逼著自己長成磐石,披荊斬棘快意恩仇,變身為狂野粗豪的摳腳女漢子。在如此的時代背景下,《花非花》中的李晟泡高富帥張睿的辦法居然還是靠背誦歷代音樂家生平掉書袋;萬茜被強擄到姚元浩的摩托車后座居然會被嚇得一路尖叫;朱鎮(zhèn)模、林心如居然還拍出了在草地上追逐這種上世紀的調(diào)情鏡頭。每個有故事的女同學內(nèi)心的草原上,只能任由一千萬只馬在奔跑。
瓊瑤的落伍,早在2003年《還珠3》遭遇收視口碑雙失利時就已初見端倪。她一面對臺灣媒體賭氣說:“觀眾不需要我了”,一面頻頻重新包裝舊作力爭自己仍引領(lǐng)潮流,卻又因《又見一簾幽夢》的13個“我暈”、《新還珠》中“你滿了,我就漫出來了”等臺詞再次成為網(wǎng)民笑柄。
《花非花霧非霧》開播前,瓊瑤自勉似的在博客里寫下了“相信愛,因為它無所不能”的句子。可惜,愛并不能拯救過時的愛情劇。我們依然向往至死不渝的愛情,卻早已不認可這樣矯情致死的談情方式。只剩下75歲的瓊瑤自己,注定被困在似花也非花、像霧不是霧的春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