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戈迪默在中國鮮為人知,不得不說我們的閱讀視野依然是有缺失的。90歲老太太的安靜去世,正為這一缺失提供了新的注腳。
諾獎得主、南非女作家納丁·戈迪默去世的消息,前天深夜開始在微信上流傳。與同樣獲得諾獎的馬爾克斯去世時不同,中國讀者沒有讓戈迪默的引文占領朋友圈,也沒有用一支支蠟燭表達懷念或者哀思。更多的,是在轉發(fā)一組照片之后驚嘆,這位老太太居然如此優(yōu)雅、美麗、有氣質。換句話說,90歲的戈迪默因其死亡,被中國讀者驚艷地重新“發(fā)現(xiàn)”了。
在所有獲得過諾貝爾獎的作家當中,戈迪默大概屬于最冷門的那個群落,與比她晚一年獲獎的圣盧西亞詩人沃爾科特差不多——至少在中國如此。其實以專業(yè)的眼光看,中國翻譯界對戈迪默的介紹一點也不少,早在1988年,《世界文學》雜志就曾經(jīng)刊出她的短篇小說,而戈迪默1991年獲得諾獎之后不過一年,其長篇小說《七月的人民》也就有了中譯本——但彼時的南非文學對國人未免過于遙遠,種族隔離政策與剛出獄不久的曼德拉,也不過是“新聞聯(lián)播”里面的名詞而已。譯林出版社1993年出版《戈迪默短篇小說集》,印數(shù)不過區(qū)區(qū)八百冊,這位女作家在中國被冷遇的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之后20年,戈迪默在我們的閱讀視野當中,基本上是被遺忘的。當然,因為曼德拉,也因為2010年世界杯,南非在這20年中已經(jīng)成為世界的焦點之一,在中國自然也不例外——但在讀者那里,南非文學已經(jīng)有了新的,更流行的代表人物,2003年諾獎得主庫切。他的小說《恥》在獲獎當年出了中文版,幾個月內賣了十多萬冊,這時候的戈迪默,就只能是一位被遺忘的前輩了。
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時候,戈迪默的文集《貝多芬是1/16黑人》出版,這大概是戈迪默最接近流行的一次了,但一本薄薄的雜文集實在無法真正代表作家,這本書里,戈迪默的形象更像是一位公知,但有幾個讀者在乎一位南非的公知呢?戈迪默的書,繼續(xù)冰冷地存在著,即使在最具文藝腔調的豆瓣網(wǎng),她的小說,讀過、在讀與想讀的加起來,也沒法超過100人。一句話,納丁·戈迪默不但不暢銷,而且在中國幾乎不被談論。
其實以今日流行的文學格調來看,戈迪默的作品本不該被如此冷遇。她在曼德拉出獄一年之后獲得諾獎,卻絕不僅僅是瑞典學院“政治正確”的選擇結果。
戈迪默同時擅長長篇與短篇寫作,早在上世紀50年代,她就被拿來與弗吉尼亞·伍爾芙相比,1974年更曾獲得布克獎;她的多部作品在南非遭禁多年;在中國,從專業(yè)的外國文學學者陸建德到新銳的小說家阿乙,都推薦或評論過戈迪默的作品;最重要的,戈迪默以南非和種族隔離為主題,她的筆卻并沒有停留在政治層面,而是以女性的幽微洞察力,通向無法言說的人性深處——所有這些加在一起,幾乎是文藝類暢銷書的標簽了;蛟S,在人們驚艷于老太太90歲時安寧甚至略帶高貴感的死亡之后,她的書會有可能被重新包裝,并被閱讀?
外國文學,在中國一向占據(jù)文學市場和閱讀市場的巨大份額,但饒是如此,不得不說我們的閱讀視野依然是有缺失的。戈迪默的安靜去世,正為這一缺失提供了新的注腳。(小艾 書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