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甲子年前的舊事了。我時年18,風華尚茂。抗戰(zhàn)勝利,臺灣光復,我頂著臺灣抗日義勇隊少尉隊員的榮冠,從祖國大陸回到出生地臺灣彰化。復員到彰化女中。光復之初,臺灣鄉(xiāng)親終結(jié)了半世紀的殖民地恥辱,恢復了中國國籍,學國語熱潮滾滾。全島從大學教授到小學生,都在學中國語音為本位的注音符號ㄅㄆㄇㄈ……加以日籍教師全部撤離,祖國大陸派來的教員奇缺,我居然也派上任彰女四年級(畢業(yè)班)丙組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
進校之初,驚聞在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那天,許多女生號啕大哭。哭什么?哭“國家亡了”?在多年的皇民化毒害教育下,孩子們真把自己當成日本國民了!“傻孩子,咱們是‘唐山人’、中國人。是咱們中國人打贏了,‘阿本仔’投降了,應(yīng)該歡喜大笑才對,你哭什么?”父祖輩的一席話,讓孩子們?nèi)鐗舫跣,破泣展顏。在所有課堂里,都聞ㄅㄆㄇㄈ之聲。否極泰來,今日臺灣,國語的普及,遠高于老祖家閩粵。
當年的彰女,算是中臺灣名校,許多女生乘火車上下學,也有住學校的。按舊例,班主任晚自修時,須下學校督學。18歲的男老師,夜訪女生宿舍,開頭真有些“心內(nèi)彈琵琶”,女生們或許也心同此情。幾天后,有膽大一些的,開始主動求我輔導,引發(fā)了吱吱竊笑。再下來就習以為然了。當我一腳踩入自修室,立馬陷入包圍圈……是國語熱?是祖國情?或許還有青春之火?
60多年過去了,當年許多女同學的芳名,猶記不忘:秀英、月秀、月仙、品仙、義貞、韻芳、翠霜、美麗……想來現(xiàn)在都已是“老阿嬤”了。你們的孫子、孫女,也都到了當年你們當彰女學生的年歲了。據(jù)說,當前島內(nèi)有人學“阿本仔”的“皇民化運動”,搞起了什么“去中國化運動”,讓孩子們只知自己是臺灣人,而不知也是中國人。我相信你們?nèi)绻龅竭@樣的傻小子,也會像當年你們的父祖輩那樣開導他們:“傻孩子,臺灣人都是‘唐山’過臺灣的中國人啦!”“不可聽信背祖失德之人的黑白講”。
1945年秋季彰化女中畢業(yè)班丙組的同學們!還有1946年春季三年級的同學們,有誰能給我發(fā)個訊息嗎?“老師”懷記著你們,懷念著彰化故里。(作者 鄭堅,原名鄭鴻池 曾任中華全國臺灣同胞聯(lián)誼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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