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陳滿(前排中)和家人拍了一張全家福。
自1992年12月27日被羈押至2016年2月1日獲釋回家,今年53歲的陳滿已有23個春節(jié)沒和家人一起度過。今年春節(jié)是23年后,他與家人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大年初五這天,在川西小城綿竹,重獲自由的陳滿上午陪父母,下午逛街巷去書店買書,為自己將來要在互聯(lián)網領域創(chuàng)業(yè)做準備;在掛滿紅燈籠的街巷中徜徉,感受著來之不易的自由。
過年
年夜飯菜單專為陳滿定制
家里的年夜飯,陳滿已經缺席了23年。今年春節(jié),陳家的年夜飯一共15道菜,“雞湯”、“香腸”、“臘肉”、“鳳尾魚”、“回鍋肉”、“燒臘兔”……道道菜均是依照陳滿的口味特別定制的。
年夜飯是大嫂李宇琪張羅的,陳滿和大哥陳憶積極地要求打下手。開飯了,侄兒陳畋擺好椅子,將爺爺、奶奶扶坐好,陳滿則被母親拉在自己身邊坐下,被一家人圍在中央,全家人拍了一張全家福。
面對這盤盤碗碗的年夜大餐,陳滿吃得并不多,酒,也只喝了一點,他的腸胃、飲食習慣都沒有恢復,也沒有食欲。但是,這并不影響陳滿發(fā)自內心地高興,他一直樂呵呵地為父母親朋夾菜。年夜飯桌上,一家人都是笑著閑聊,沒有一個人提案子,“他們生怕引起我傷心的事兒,”陳滿說。
在陳滿看來,這頓飯也是他人生的轉折點,除舊迎新,守夜后便是新的一年,父母看電視,他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陪著父母聊天,等候著新年鐘聲的敲響,等候著新年的到來,幸福生活就要開啟。
大年初二,陳滿還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這次聚會,共42人的班級來了36人,不少同學是從外地專程趕來祝賀陳滿。23年未見,舊時容顏雖改,但不變的是內心的親切,陳滿和同學一起回憶美好的高中時光。
夜深人靜時仍會默默神傷
這幾天,陳滿家的電話總是響個不停,甚至有人拿著刊載有陳滿冤案的報紙,直接登門向陳滿尋求如何為自己或是為家人翻案,加上從各地趕來的記者,整個大年陳滿的感覺是“很忙”、“很激動”。
不過,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陳滿回到自己的房間,回憶起過往仍會默默神傷。在陳滿床對面的書桌上,仍擺著蒙冤入獄前兄弟三人湊錢買的錄音機,櫥柜內擺著數十盤音樂磁帶。自從陳滿走后,這臺錄音機就再也沒有人用過。坐在書桌前,陳滿從一影集中拿出一張嬰兒的照片,這張照片是陳滿剛入獄時侄兒陳畋的照片。當時陳畋只有兩歲,而眼下陳畋已立業(yè)成家,“孩子已長大成人,我仍一無所有。”看著照片,陳滿被沮喪一下?lián)糁小?/p>
陳滿回想起監(jiān)獄中的年夜飯說,除夕晚上,監(jiān)獄會加菜,米飯也會比平時增加一些分量,“一人加一大塊白斬雞,有時也會加一個炒白菜或是紫菜湯”。吃過年夜飯后,獄友們會買些花生、豆腐干、可樂等,到操場圍坐在一起“喝茶”。每到此時,操場上便會壯觀地擺成由幾人或是幾十人圍坐成的八九個圈。每人前面擺著些零食,大家邊吃邊聊。陳滿說,在監(jiān)獄期間,他極少參加這樣的聚會式“喝茶”,“沒有這種心情,特別想家,看著別人吃喝,想著歡樂是別人的,不屬于我,也不屬于我的家人”。
融入
“感覺和社會有很大距離”
2月12日,大年初五,陳滿坐在家中客廳的沙發(fā)上,手里握著一部黑色的三星手機,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當記者告訴陳滿可以保存記者的手機號時,他一臉歉意地笑著回答,“我不知道怎么保存,我現在用手機就像剛進小學的大門,只會打電話,接電話,看一下微信,其他的都玩不了。”
這部手機原是大哥陳憶在用,陳滿出獄后,陳憶就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了陳滿,帶著手機號、微信號甚至微信用戶昵稱等全套。陳憶說這部手機就是專門為陳滿打官司買的,通訊錄中保存的也全是律師、記者等關注陳滿案的人!艾F在讓陳滿暫時用著,等他學會用手機了,再給他買個‘蘋果’,”陳憶說。
出獄后的陳滿先去成都的一家醫(yī)院檢查了身體,醫(yī)生看病要陳滿交身份證,還需要交醫(yī)療卡,陳滿說當時自己都沒有,這要在以前,看病只需掛號交錢就行;另一方面,陳滿感覺是車多、房多、商店多,“變化太大了,從監(jiān)獄出來之后,我自己感覺和社會有很大的距離!
這個春節(jié),陪伴父母是陳滿最主要的安排,只有在每天下午父母休息時,他才出門遛彎。小區(qū)里,除了樓下鄰居是原來的老街坊,其他的鄰居多不認識陳滿,他們也只是從小區(qū)大門及街道懸掛的橫幅上知道,冤獄23年的陳滿回家了,而陳滿走出家門后,也不敢走出太遠。他告訴記者,自己驚奇于街巷兩側的大紅燈籠,驚奇于這個位于川西的小城,已經發(fā)展成為了“酒鄉(xiāng)畫城”、“山水綿竹”。
未來
學習互聯(lián)網進而自己創(chuàng)業(yè)
2月1日,剛走出監(jiān)獄的陳滿在接受記者們的采訪時曾表示將在互聯(lián)網領域創(chuàng)業(yè),幾天過去,陳滿體會到了對互聯(lián)網創(chuàng)業(yè)的不易。短短幾天與社會的初步接觸和了解,陳滿說他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沒有變,但是現在的感覺,和原來比起來,感覺在互聯(lián)網創(chuàng)業(yè)更為不易。
不過,陳滿并沒改變自己的想法。大年初一和大年初五,陳滿兩次去了家附近的書店,買了劉強東的《創(chuàng)京東》、王健林的《萬達哲學》、馬云的《我的世界永不言敗》、《馬云的局》等書。
“想在互聯(lián)網創(chuàng)業(yè),就必須了解互聯(lián)網,學習互聯(lián)網。馬云、劉強東都是代表性的人物,是互聯(lián)網的領頭羊,看他們的起步和發(fā)展,有利于我了解互聯(lián)網的發(fā)展”,陳滿說,他買書時也請教過店員,店員就推薦了這幾本書,而且在監(jiān)獄時,陳滿說他也關注過馬云、史玉柱、牛根生、俞敏洪等人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
提及創(chuàng)業(yè),就不得不考慮創(chuàng)業(yè)資金。長達23個年頭的冤獄,如今陳滿的身上,只有其出獄時海南高院一副院長向其道歉時給予他的5000元。在走出監(jiān)獄大門時,曾有一名獄友表示要給陳滿創(chuàng)業(yè)提供啟動資金。對此,陳滿稱,因為自己曾在監(jiān)獄中幫助過這名獄友,對方出獄時還留給他一封信,承諾在他出獄創(chuàng)業(yè)時提供幫助,但他將此看成獄友一種感恩的心情,一種表達,“我肯定不能指望這位朋友,以免給他壓力,”陳滿笑著說。
春節(jié)一過就申請國家賠償
關于追責和索賠,陳滿稱,春節(jié)一過,他會交給律師們,要求按照國家的法律規(guī)定去追責,去申請國家賠償,“法律規(guī)定該怎么追,就怎么追!”
陳滿稱他沒有算過自己被關了多少天,該賠償多少錢,“我是1992年12月27日被抓的,2016年2月1日出獄的,我自己沒算過。過了春節(jié),我就委托律師做這個事情。你算一下,我一共被關了多少天?”陳滿對記者說,蒙冤入獄,不僅使他失去了23年的自由,給他的身心帶來了嚴重的殘害,更重要的是也給他的家人帶來了很大的危害,“父母、大哥大嫂常年奔走,二哥也因此遭受精神摧殘,我認為我的精神損失賠償應該比較大。”陳滿稱,身體損傷也許一年就好了,但精神方面的傷害會伴隨一生,他認為精神賠償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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